我很清楚师父说的没有错。
城中百姓感激的话语，顾家军将士热忱又有点害羞的眼神仿佛还在眼前。我思绪翻涌，来到定雁城后的日日夜夜在脑海中飞速掠过，还有那些人：不怒自威的英国公顾烨，危急关头挑起大梁的少年将军顾杉，与辛夷剪不断理还乱的林谦，擅长华国语言的阿谷一，亡命之徒般作困兽斗的陀普，张狂狠辣又并非愚钝无脑之徒的北戎大汗呼延律……最后，还有辰逸。
在外人面前，他是顾家四郎，是一军之将。而在我这里，抛去所有身份，他只是顾辰逸——一个被我从白龙山捡回来的人。
而我，心悦他。
所以我必须靠自己去了解他是不是我的良人，没有人可以替我去做这件事。
师父余怒未消的模样，阿楚则出神地想着什么。我抬头望着师父，真挚地道：“谢谢师父的提点。”
“为师提点你什么了？”
“师父提醒我和阿楚慎重，是一心为我们着想，故而徒儿必须言谢。可是，辰逸他究竟是伪君子还是另有难言之隐，我心里已经有自己的判断了。”
我又看了阿楚一眼：“而且，英国公如此身份还愿意屈尊消耗功力替阿楚疗伤，他教出来的儿子，我相信品行不会如此虚伪。”
“再加上，辰逸今早来看我时行色匆匆，我想，若不是遇到了紧急的事，他又何必这般拼命？”
说着，我语气里带了几分软糯，向师父道：“师父，徒儿几个这些天养伤养的与世隔绝了，辰逸他护着我什么也不叫我知道，可真出了什么祸事，我们即便一无所知也未必躲得过，还得求您老给透个底哪。”
阿楚也反应过来，忙和我一起央求道：“是啊，付老前辈，若有什么情况，我们没有自保之力还将来定雁城救人这事张扬出去，恐怕也会有危险的。”
付老端详着我们两人，突然笑了：“我徒儿的确是个冰雪聪明的，和她交好的丫头也是有胆有识。”他抿了一口茶，道：“你们知道慕容无敌这个人吗？”
这个如同龙傲天小说男主的名字让我的脑中瞬间冒出巨大的问号。阿楚这个华国人到底是“土生土长”的，她想了一会，试探道：“前辈说的是南境的慕容家吗？”
“正是。”付老的脸色严肃起来，又见我们两个一副懵懂模样，便向我们解释起来。
华国疆域辽阔，军事也十分强大。而这国内的众多军队中，除去护卫皇室的禁卫军，战斗力最强的便是安东、平南、关西、镇北四支军队，分别抵御华国来自东南西北四方的袭扰，护卫国土百姓。
“无论军队规模还是作战能力，这四支军队都是华国首屈一指的，而其中又以顾家的镇北军和慕容家的平南军为首。”
“镇北军”便是百姓们俗称的顾家军，主帅是英国公顾烨；而“平南军”的前主帅则是成国侯“慕容无敌”。
慕容无敌本名慕容舶，无敌是表字。华国国都靠北，为了方便，慕容家常年镇守南境。华国南方多水域，河流错综复杂，且南方临海，因此平南军是四军中唯一有战船的军队。士兵水性精熟，最善水战。
但为何这位成国侯是“前主帅”，是因为——他于二十日前去世了。
“这事说起来很离奇。”付老感叹道，“详细的顾家小子他们也没讲，只说传来的消息是旧伤复发没挺过去，现在接任平南军主帅的是成国侯的独子慕容钦。”
“不容易啊。”阿楚感叹道。
“还有更难的。”付老道：“老侯爷三七还没过，突然接到旨意说，皇上急召慕容世子回京述职。”
“这慕容小将军今年才二十三岁，边处理父亲的丧事边接手平南军，正是人心未稳，事务繁杂之时，居然就要这么披麻戴孝地上京述职，你们说这不折腾人嘛。”
师傅说着还压低了嗓音，用谈论八卦的口吻道：“而且我听说，平南军时常需要出海作战，往往一去就是几个月，这老成国侯的夫人早年实在耐不住寂寞，便和别的男人跑了。”
“的确。”我道：“那此事与顾家军有何关系呢？”
付老道：“两支军队一支守南境一支守北境，看起来不该有什么交集。但偏偏就在传召的慕容钦的同一天，皇帝命顾家军全军必须立刻返京不得有误，而且八百里加急给英国公顾烨送来了三块金牌。”
“英国公一开始收到金牌时还有些困惑，毕竟战事方平，此时回朝甚至还来不及处理此地的善后事宜，况且这次并不算打了败仗，这般急切回朝倒显得像打了败仗似的落荒而逃了，实在不好看。”
“但直到金牌一块接着一块来，甚至第三块金牌是紧随第二块其后送到的，这般十万火急的架势，便是再愚钝的将领都该看出不对了。”
“我所知的也就这么多了，其他的事，或许涉及军事机密，亦不好妄言。”
三块金牌……虽然于数量上比起历史上岳飞的十二道金牌还是好了许多，但此番情形之下，用脚想都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岳飞收到了十二块金牌要他鸣金收兵还朝，只能痛呼“十年之功，废于一旦！”，最后三十九岁而亡，成了一桩令人震动的千古奇冤。
那这个世界的顾家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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