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院中，谢霜思索着如何离开无崖院，不知不觉间，趴在院中的石桌上睡着了。
朦胧中，她听得有人愤怒地叫喊，“来人！快来人！”
她一个激灵惊醒过来，跑到房前，见房里的男子正坐在床上，愤怒地拍打着床榻，脸被气得通红，“混账！蠢货！知道现在什么时辰了吗？为什么还没有送饭过来？”
谢霜这才想起，现在已经酉时了。
“我，我去打饭。”谢霜应了一声，没等男子再骂，她匆忙出了院子往伙房跑去。
已经快到戌时，伙房里的人不多，锅里装的都是些残羹剩菜。
谢霜走进伙房，还在场的几人对她指指点点，小声地说着什么。谢霜不用听也能猜到，无非就是说她是新来的，伺候那十分难以相处的无崖公子，有人幸灾乐祸，有人深表同情。
在其他弟子的指导下，谢霜打了两份饭。回到无崖院后，她将自己的那份放在院中的石桌上，这才将另一份拿进屋子。
男子已经穿戴整齐，坐在桌前，面容俊朗，但脸色却十分阴沉。
谢霜将食盒放在他的面前，“公子，请用。”
男子垂目瞟了一眼那饭菜，顿时怒不可遏，挥手就将之全部扫在地上，拍着桌子大骂，“这是什么东西！你就给本公子吃这种东西！你……你……咳咳咳！”
他被气得咳嗽不己，一手扶着桌子，一手抚着胸膛，唇角竟然溢出血迹。
谢霜被骂得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这半日挨的骂，比她前半生挨骂的总和还多。
她承认确实是因为自己刚才睡熟了才导致到伙房的时间太晚，只打到些残羹剩饭。可就算是残羹剩饭，好歹也是鸡鸭鱼肉齐全，比起仙山外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吃的树根草皮，已经算非常好的食物了。
她暗暗不愤，这人未免也太难伺候了。
“咳咳……咳咳……”男子咳嗽不止，说一句完整地放都十分费力。
“就算我残废了，就算我失势了，我也是主子，你……咳咳……你这个卑贱的杂役竟然敢看不起我，拿这种猪食来羞辱我！谁给你的胆子！是谁？”男子双眼腥红，如一头发怒咆哮的狮子，他一边说着，一边愤怒地朝谢霜扑了过来，似乎想要教训谢霜。
谢霜吓得本能地后退了几步，男子“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刚才被他扫在地上的油腻饭菜粘了他一身，使他一身锦袍变得脏污不堪。
“你！你——”男子没想到谢霜竟然还敢躲，气得半晌说不出话来，随即又开始咒骂，“混账！可恶！可恶！”他歇斯底里地咆哮，用力捶打着地面，没一会儿双手就鲜血淋淋。
他似乎在骂谢霜，又似乎是在憎恨自己的无能。
“咳咳咳……”因为他情绪激动，心血翻涌，很快又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嘴里溢出大口大口的鲜血，看起来命在旦夕。
谢霜退至一旁，却没有解释或者劝说的意思。
如若是其他杂役，这时候早已经吓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不断求饶。
过了好半晌，男子才渐渐平静下来，虚弱得趴在地上，手臂的力量几乎快支撑不住身体，他咬牙坚持着。
沉默了一会儿，他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开口道，“谁派你来的？”
他的语气恢复了平静，与刚才那个暴躁的他判若两人。
谢霜心中一紧，表面却不动声色，老实答道，“我是今天才入杂役院的新人，万主事说你这边需要人手，就让我过来了。”
“呵呵……新人。”男子忽然讥讽地冷笑一声，听得谢霜毛骨悚然。
他猛然抬头望向谢霜，满脸血污，看上去极为可怖，“怎么？看到要伺候我这样的废人，是不是后悔该给万友那混账多塞些钱，好给你安排个好差事？”
谢霜咬着下唇没有回答，她确实已经后悔了。
“你现在应该特别希望看到我死掉，你就可以自由了？”男子的脸色突然变得狰狞，阴冷盯着谢霜，狠厉地吼道，“你别做梦了！如果你伺候的主子死掉，你这样卑贱的奴才也得陪葬！我若死了，你也得死！你也得死！哈哈哈……”他疯狂地大笑起来。
陪葬？
谢霜眉头紧蹙。
云栖仙派中还有这规矩？
“咳咳咳咳……”笑着笑着，男子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伴随着间歇性的吐血。
谢霜叹了一口气，转身出了房间。
当谢霜拿了扫帚回来时，见男子已经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地上有一大滩血迹，触目惊心。
她无奈地摇摇头，只得放下扫帚，伸手去扶男子。
男子还有模糊的意识，倔强地想要拒绝谢霜的搀扶，可是此时的他虚弱得连谢霜都推不开。
谢霜先将他拖到一旁倚靠，这才去收拾满地的狼藉。
待得收拾完毕，又回到男子身边。此时的他全身乏力，身体软软地倒在一旁。谢霜只好将他平放在地上，从衣柜里面拿了干净的衣服出来，要给他换上。
正当谢霜伸手要解开男子的衣扣时，男子仅剩的意识依然保留着最后的坚持，迷糊间抓住了谢霜的手，张了张嘴，半晌才冒出一个发音不太清晰的字。
“滚！”
谢霜终于忍无可忍，“都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了，竟然还敢骂我？”
她狠狠地甩开男子抓着她的手，粗暴地扯掉了他衣扣，又将他的衣服一件一件地脱了下来，男子似乎还有些残存意识，可惜已经完全反抗不了。
直到将男子的衣服裤子扒下来，谢霜才注意到，男子身上竟然长着大大小小的黑斑，膝盖及小腿以下的肌肉完全萎缩，皱巴巴的，呈现一种死黑的状态，那种死黑的颜色还有继续往大腿蔓延的趋势。
这是……
“咒蛊！”谢霜瞳孔微缩，大惊失色。
“不！这不是咒蛊，这才是真正的黑巫咒术！”
谢霜手指间飘出一个白色的虚影，勉强可以辨认出一个老者的形象，说话的正是他。
“师父？你醒了？”谢霜惊喜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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