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的实在太客气了。
以云巧对他的了解，如果不是熟人，他会用另外一种方式来表达。
让人尴尬的，难以下台的方式。
云霁瞅着窘迫的妹子，出声替她打圆场的说：
“这不是在我跟前嘛。在我面前装什么老成？难道二嫂在你面前，也稳重、自持？”
柳现耸耸肩，没有说话。
云巧冲着“懂事儿”的云霁，眨眨眼，道：
“还是三哥最疼我。”
“那可不，谁让你还是我妹妹。”云霁颇有几分得意。
柳现瞅着他们兄妹“炫耀”的样子，幽幽开口道：
“亲家小姑，你一共三个哥哥，哪个最疼你？”
呃……
云巧语塞了。
瞅着一脸无辜的柳现，她保证这货是故意的。
怎么，看不惯她跟哥哥撒娇？
有能耐让柳琋姐也跟他撒娇啊！
不理他的问题，拉着云霁的衣袖，道：
“三哥，你觉不觉得咱娘对松鹤苑，有着非比寻常的情感？”
云霁点点头，大胆猜测的说：
“估计二嫂是老早准备的。这是要养咱娘啊。”
男人跟女人看问题，明显不是一个层面。
云巧只是觉得柳琋心细，可云霁却考虑的是耿氏归属问题。
柳现瞅着他们俩，幽幽的说：
“养不养的，宅院收拾的让老人家舒心最重要。亲家小姑，你还没回答呢。三个哥哥，哪个哥哥最疼你！再算上五哥，你觉得他们四个怎么排名。”
云巧气呼呼的瞪了眼柳现，指着巧云居的方向，道：
“我有事儿，先走了，你们自己回去吧。”
说完，头也不会的溜跑了。
那样的问题，她咋回答。
咋说咋错。
这个狡猾的柳现，就会挖坑给她。
云霁瞅着妹子的背影，好笑的看着他，道：
“你老逗她干啥？”
柳现习惯性的撇嘴，说：
“都订亲了，还毛毛躁躁，我提醒她一下。”
云霁不高兴的“哼”了一声，道：
“你别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
“那你明知道琋儿不跟我撒娇，你还故意问？”
云霁撇嘴，就知道这货睚眦必报，不会让步。
懒得跟他掰扯这个话题，轻声又道：
“哎，说正经的，那个事儿你得考虑一下。实在不行，我去跟五爷说。”
柳现意味深长的瞅他一眼，转身跟上管家。
几步后，就听不到他不依不饶的声音——
“我不管啊，双雄，双雄！”
双雄个鬼，狗熊还差不多……
……
松鹤苑内，木桃、香桃跪在地上，老泪纵横。
耿氏坐在圆桌前，也是满脸泪痕。
多少年了？
她怎么也想不到，再见到那两户之后，还能见到昔日国公府的旧人。
所有情绪涌上来，最终化为一声叹息，幽幽的说：
“都起来吧，起来。难得见面，别总哭，平白让人看出异样。”
木桃跟香桃互相搀扶起来，耿氏让她们都坐下。
想当然的，两个人拘着规矩，都不坐。
最后耿氏起身，按着她们坐下，带着哭腔道：
“这么多年，苦了你们！你们是怎么来到这边的？不是男子流放，女子……”
当初国公府抄家，近身伺候全都下狱。
随后就接到了男子流放充苦役，女子军营充军妓。
眼前这两个婆子，现在看着满脸褶子，没有光彩。
当年在国公府，那也是标志的人儿。
木桃用袖子擦了擦眼睛，请耿氏坐下后，道：
“劳大奶奶您惦记。奴婢跟香桃命大，原本要发配漠北军营，那段时间漠北跟大匈交战，所以我们这一批就搁置了。老王爷动用关系，把我们带出来，一直放在别庄。”
说到这儿，木桃实在没忍住，拉着耿氏的手，跪在她的膝前，边哭边说：
“大奶奶，奴婢怎么也想不到，还能有见到您的这一天。大奶奶，呜呜呜……大奶奶……”
她是大房院子里的丫头，当年还小，所以就在厨房帮忙。
耿氏伸手轻抚她的发顶，任由她哭。
眼前浮现了当年在国公府的场景。
春桃做了好吃的糕点，这个丫头兴冲冲的拿到跟前，吞咽口水的样子，特别可爱。
那会儿她刚刚有孕，她每天都督促厨房，做精致的点心，只因自己那会儿，胃口不佳。
香桃趴在桌上哭了好久，这才擦了擦眼睛，道：
“大奶奶，奴婢听闻大少爷在京城，准备科举了。他长得像不像三奶奶？听说都订亲了，少奶奶好不好？体贴不？”
香桃是三房的丫头，对云雷自然有着别样的情感。
耿氏想着云雷，欣慰的点点头，回答：
“云雷的脸型像三弟妹，眉眼之间还是像三弟。他媳妇儿你们都知道，就是原来京兆尹滕大人的女儿，縢婉柔。这次过来，本来她也要来，可家里有作坊，她不放心，就没跟来。”
香桃闻言颔首，欣慰的道：
“原来是滕家的姑娘啊。那可真是门当户对，怪不得滕老太爷年前那么高兴呢。”
“啥？你刚才说啥？”
“滕老太爷啊。”香桃回答。
木桃起身挨着耿氏坐，说：
“怎么了大奶奶？”
“他刚才说的滕老太爷，可是縢彦靖？”
香桃跟木桃一起点头。
“大奶奶，您怎么了？该不会连滕老太爷是谁，都不记得了吧。不是都订亲了吗？”
耿氏脑袋“嗡嗡……”乱想。
她也想知道怎么了。
不是人没了吗？都葬在村后菈子山脚下了？
“你们来的时候，还见过老爷子？在哪儿见得？”
“在沧州府的别庄。”木桃回答，“我们一直都在那边做事，有天夜里，阿飞送老爷子过去，一直到现在。”
耿氏听到这话，顿时明白了这是轩辕晔的手笔。
知道这孩子仁慈，没想到竟然做的跟他爹一样，都是暗中进行。
縢彦靖跟自己，都是国公府冤案的重要证人。
再加上縢府跟两家的渊源，自然没有不救的道理。
想到这儿，耿氏握着他们的手，说：
“你们能平安，真好。当年国公府内的人，还有多少被救了？”
木桃摇摇头，长叹口气，道：
“就那么几个。后来奴婢听说，那些流放充苦役的，不是病死、就是失踪。说到底，就是被灭口了。”
耿氏听到这话，怅然的摇摇头，眼泪再次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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