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这个份上，端木朗知道，自己就算不说，大哥恐怕也会派人去查，到时候，事情会弄得更复杂，恐怕还会给莫婉带来麻烦。
既然如此，他只能选择坦白：“宋知文，认识莫婉，所以......”
“恐怕不只是认识这么简单吧？”端木坤又道。
他是过来人，自然能看出，宋知文看向莫婉的那种眼神，意味着什么。
端木朗见瞒不过，只能咬牙切齿的开口了：“是没那么简单，他追求过莫婉。”
“但是，莫婉的心里只有我，所以，他不会有机会的。”说这话时，端木朗的语气坚定且自信。
但，这一番话，并未能打消端木坤的顾虑。
他看得出来，自己的弟弟，对那个莫婉岂止是情有独钟，简直是到了非她不可的地步。
据伺候的人说，当初端木朗在医院昏迷的时候，他连意识模糊之际，喊的都是那个莫婉的名字。
爱得太过，便容易迷失自我，甚至于上当受骗。
出于安全方面的考虑，端木坤不得不语重心长的提点他：“二弟，如今，这天下虽已安定下来，但是，仍有许多不稳定的因素，我只是担心你一时意乱情迷，失了理智啊。”
端木朗听了这话，瞬间明白过来，原来，大哥担心的是莫婉的身份问题，恐怕，他是担心，莫婉和北地有关联，会危害到他，危害到江南。
大哥会这样想，也不奇怪。
毕竟，自己了解莫婉的过去，但是，在外人看来，她不过是一个从尚城来的孤女，此时已经无父无母，又没什么亲戚，身份上自然会惹人怀疑。
既然大哥说到了这样的地步，端木朗只能彻底坦白：“其实，我和莫婉，是圣约翰大学的同学，我那时候就认识了她，很了解她的为人。”
其实，岂止是认识，在圣约翰大学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彼此互许了。
只是，这些话，不便于对外人说道，哪怕是亲大哥，也不能说，毕竟，这是他和莫婉二人的秘密。
端木朗只能继续道：“大哥，我可以用我的性命担保，莫婉嫁给我，只是因为我们之间的感情，她绝对没有其他特殊目的。”
这一次，他的语气笃定到不容置疑。
听到端木朗如此说，端木坤放下心来，他沉默了片刻，终于缓缓道：“好，大哥相信你的话，你忙了一天，也累了，早点回去吧。”
端木朗点点头，离开了端木坤的书房。
宽敞的书房里，瞬间只剩下端木坤一人。
在一整日的喜庆喧嚣之后，充盈在端木坤心中的，却是漫无边际的寂寥。
这个英武硬气的男人，这个平日里高高在上的一方督军，此刻，罕见的松垮着肩膀，低垂着嘴角，露出了一副倦极了的神态。
方才，瞧着二弟那副笃定的模样，端木坤莫名的就触动了，对于二弟说的话，他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就相信了。
或许，也是触景生情。
今日，这对新人深情款款的模样，让端木坤莫名的，就想起了自己心里的那人——他的爱妻沈若夏。
五年前，他们和若夏的成婚时候，本是一场互相提防的包办婚姻。
后来，他在她身上失了心魂，她也终于爱上了他。
甚至于，他们之间，已经有了血脉交融的骨肉，虽然尚未成形。
可是，三年前的那一场变故，竟然残忍的将她从自己身边夺走，
他的若夏那么傻，傻到要用自己柔弱的身躯，替他去挡住枪口，让活下来的他，孤零零一个人，在这世间，承受着无边无际的思念和痛苦。
端木坤重重的叹了口气，又习惯性了拉开书桌下的抽屉，从里头摸出一张照片，举到眼前，迷恋般的瞧着。
只见照片上，一个窈窕娉婷的女子，穿着一身青缎面的长旗袍，立在青石板的江南小巷中，回身一笑，明眸皓齿。
那是四年前的春日，他们一起去郊区散心，而她整个人，犹如江南最俏丽的一抹春色，落在他眼中，明媚动人的紧。
“若夏，我真想你，想见到你，想去陪你。”端木坤瞧着照片上的人儿，喃喃自语着。
这三年，他反反复复做关于她的梦。
在梦里，她并没有死，她只是去了另一个世界。
虽然，她所处的环境里，有许多端木坤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东西，她身上穿的衣裳，在端木坤看来，未免也有些过度的前卫和开放，还有那些觊觎她的男人，更是让端木坤嫉妒的心口泛酸。
但是，他知道，那个梦中的女子，就是她。
她的眉目，她的身形，甚至于，连她眼角下的那一颗红痣，一切的一切，都和他的若夏一模一样。
端木坤也曾经疑，是不是自己思念成疾，以至于精神出了问题，因而出现了幻觉。
可是，先前陪二弟在尚城的阜康医院治疗时，他曾经问诊过阜康医院的所有医生，接受了一切可以做的检查，结论是，在西洋医学可以检测到的范围内，他一切正常。
而且，除了沈若夏的事情之外，他在其他的事情上，判断力并不受影响。
不论是调兵遣将，还是谋划战略，比之于前几年，督军一职，他担任的越发得心应手。
可是，越是身在高位，越发觉得寂寥。
没有了若夏在身边，这世间的一切，之于他，都已经了无生趣。
若不是肩上的责任在支撑着他，他真的想将一切都抛下，随她而去。
好在，如今，二弟已经堪当大任，或许，他真的可以去找她的。
“若夏，你等等我，我很快，就会来找你的。”端木坤又望着那张照片，痴痴道。
恍惚中，若夏似乎在对她笑，对他勾了勾手，在他耳边低语，告诉他，该如何才能找到她。
真真假假，虚虚幻幻，今日，因府中的婚礼而触景生情的端木坤，已然陷入了痴狂状态。
端木朗并不知道，在他离开后，他眼中一向冷静自持的大哥，还会有这一番荒唐的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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