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湘身侧服侍的如韵见只有欧阳靖安一个人回来,不禁笑问道:“怎么不见子云,莫非郎君从此也在军中安身立命,得了封赏,不肯再辅佐公子了?”
欧阳靖安不禁鼻子一酸,泪水莹然而下,却说不出话来。
如韵慌忙上前,摇着欧阳靖安的身子,急切地问道:“他到底怎么了?公子你快说啊!”
欧阳靖安依旧沉默如故,却一把将如韵揽入怀中。
如韵深知沙场凶险,将士们九死一生,心中也不禁猜到了几分,想起自己刚刚与归海云成亲不过一年,好不容易得遇了一生挚爱,正想与他泛舟西湖,白发终老。
可如今,自己还未褪下胭脂红妆,还未及享受相敬如宾的时光,他却已经永远离开了自己。
如韵悲上心头,不禁放声痛哭。
欧阳靖安见昔年归海云亲手种下的草木依旧,当年归海云在北望轩中种下的那株柳树,柳色青青,愈发的茂盛了。
故景如昨,身畔人却已去,不禁也想哭泣,但见如韵如此悲痛,只能暗自坚强。
他柔声安慰着如韵:“如韵如果心里有苦痛,就好好哭一场吧,靖安实负子云和你二人,子云战殁后,在下愿像待自己亲妹子般待你,直至在下陪伴子云到黄泉那一日。”
如韵依旧哭道:“子云,子云,我只要你回来!”
时辰已渐渐入夜,如韵哭得有些累了,便回到房中沉沉睡去,柳湘为她盖好绸缎被子后,便踏着月光来到庭院中,站在欧阳靖安的身侧。
欧阳靖安正出神地望着自己当年亲手题写下的“北望轩”三个大字,不禁感慨万千,黯然地说道:“湘儿,山河破碎,时间已久,可中原却依旧沉浸在战火与鲜血之中,昔年我以为天下十年可定,然一将功成万骨枯,那么多好兄弟都离开了在下,长眠于大宋河山之间,北望多年,可这场春秋大梦始终都没有尽头。”
柳湘恨恨地说道:“这个天下,依旧是当年那个君昏臣暗的天下,王黼倒下,汪伯彦又专权惑主,于是公子设计除去了汪伯彦。而今秦桧又在朝中呼风唤雨,这样的朝局,不知何时才是尽头。”
柳湘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说道:“对了,公子,前几日唐公子来府上找过你。”
欧阳靖安不禁奇道:“唐铮?他来这里作甚?”
柳湘只是摇头。其实欧阳靖安心中十分清楚,既然自己主掌刑部,终究会与身为大理寺卿的唐铮有些交涉。不管自己是否愿意,兄弟之间的风云际会在所难免。
柳湘将唐铮当日留下的手信递给欧阳靖安,他接过后缓缓展开,说道:“唐铮想约我十五日后到御街那里,说想要叙叙兄弟情谊。”
柳湘眨眨美目,问道:“公子可愿前去应邀赴会?”
欧阳靖安沉吟片刻,说道:“毕竟是蔡家之亲,兄弟一场,我终究还是会去见见他的。”
几日后,欧阳靖安一袭青衿,手摇折扇,一副京城贵公子的装束,应约来到了御街上那家酒楼。
午后的阳光轻泻在青石板上,空气中宁静的氛围,令人心安。
唐铮姗姗来迟,他一身深红色的华服,腰间佩着那把从未曾离身的无锋长剑。
他向欧阳靖安浅浅一笑,说道:“愚兄俗务缠身,有事来迟,还望靖安见谅啊。”
欧阳靖安有些赌气地说道:“是啊!唐公子位列三公九卿,朝中自然大事小事不断,不似我这等江湖散人,山野村夫,饱食终日罢了。”
唐铮闻言,先是一惊,说道:“靖安是经略天下之大才,怎可如此妄自菲薄?眼下刑部的事……”
唐铮又沉吟片刻后,深觉欧阳靖安话里有话,分明有些讥讽自己之意。不禁心底暗想:我这位贤弟一向性子执拗,看来秦相国所托之事,如今向他言明只会令他恼羞成怒,此事还须从长计议才是。
许久后,他才缓缓说道:“靖安贤弟,我知道你还在为那件事记恨着愚兄。你我兄弟,近年来似乎也疏离了许多,因此今日你我只叙兄弟之情,不论任何庙堂之事,可好?”
欧阳靖安轻摇折扇,点了点头,淡然一笑道:“有时我也会想,你我之间近乎兵戎相见,这又是何必呢?”
唐铮与欧阳靖安连饮数杯后,两人目光对视,相视而笑。
唐铮微醉着说道:“待有一日,我们冰释前嫌,兄弟能一直这样把盏言欢该有多好。”
欧阳靖安心意颇动,但多年的宿怨,胸中块垒难消,终究不愿称呼他一句兄长。
唐铮心中也并不恼火,淡然说道:“贤弟昔年看错了萧明安公子,今日又看错了我唐铮。此时你不愿唤我一声哥哥,为兄不怪你。”
“来,我们接着喝酒。”欧阳靖安爽朗地说道。
共君一席须尽醉,明朝知隔几重山。
次月,欧阳靖安穿上了红色的朱雀朝服,驱车前往刑部大堂。
孤山之下,欧阳靖安下车伊始,他出神地望着刑部大堂的桌案上堆放着的无数案卷以及官府文书,不禁一头雾水,束手无策地说道:“陛下以刑部侍郎之位任用臣,这是要累死靖安啊!”
此时,欧阳靖安的顶头上司,刑部尚书万俟卨踱步而入,高声说道:“久闻这靖安公子才名在外,只是本官一直疑心你不过是个浪得虚名之辈罢了,如果你当真是个奇才,就给本官在一月之内,将这刑部大堂中所有公文一一审理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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