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狐默然吞下丹药。过了片刻，仿佛恢复了些许力气，才变回人形。
依旧是个模样惹人怜惜、看着有几分娇媚的少年，只是面色惨白，看着好似一张随时会被风吹起的薄纸。房中还有几张座椅，他却没敢寻任何一处坐下，跪在挽微身侧，顺从地趴伏在她膝上，轻声道：“是小的修为不济，丢了主子的脸面。”
挽微的手指插.入他柔顺的长发之中，顺着发梢摸到了那还在渗血的颈侧。她的指尖沾上了黏腻的血水，便厌恶地皱起了眉头。
白狐见状，想要避开她的轻抚，原本轻轻搭在他颈侧的手掌却猛地一紧，牢牢扼住了他的脖颈。
他本能地想要挣扎，在看清挽微冷漠的神情后，却是放弃了动作。
“没有下次。”挽微道。
白狐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他没有刻意放过弈炀，只是……也没有对弈炀痛下杀手。
他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做，或许是物伤其类，又或许，当真是有些羡慕对方。
度华仙君那么冷漠的人，也能对一只妖兽有几分真心。那是他陪在挽微身边那么久，也求而不得的东西啊。
挽微放过了他，松手时将他往外一推，仿佛抛下了某种令人作呕的弃物。
白狐垂下眼帘，恭谨道：“主子接下去有何打算？”
挽微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像是在打量他到底是刺探消息、好泄露给那只妖兽同类，还是在真心实意地为她考量。
沉默片刻后，她开口道：“九枝灯应该就在那孽畜身上。”
白狐震惊道：“九枝灯？”
九枝灯是天地异宝，据闻能够肉白骨、活死人，就连仙人都畏惧的魂飞魄散，也能在九枝灯的庇佑下保个周全。
当初长缨堕凡时盗走了九枝灯，天帝为此震怒，此后更是从未放弃找回这样宝物。如果说挽微这次下凡是为了找回九枝灯，那她的举动就都情有可原了。
挽微看了眼白狐，冷声笑道：“你以为我当真在乎度华与只妖兽厮混？”
她又不是天帝那等迂腐的人，与她无关的事，她根本懒得分出心神理会。莫说度华只是与一只妖兽厮混，就算对方自毁根基，自愿堕凡，她也懒得多看上一眼。
今早那般作为，都是为了激一激那只孽畜，好确定九枝灯在不在对方身上而已。可惜的是度华太早露面，让她没能将孽畜逼到绝境，否则想必对方会现出些许马脚。
白狐震惊过后，便收拾好神色，低声附和道：“主子英明。”
挽微也不看他，一手虚虚托着快要凉了的茶盏，一手搭在桌上。待她发觉客栈的座椅上多少有些陈年垢痕后，便立时站起了身：“那孽畜谨慎得很，想要他交出九枝灯，恐怕还得费些功夫。”
白狐还跪在座椅旁，她也没有理睬。
待到她想清了该怎么对付那恬不知耻的两人，这才回过头来，示意白狐起身说话。
妖兽的体质不弱，否则以白狐的伤势，再这么跪上一跪，早就昏迷不醒了。他起身时也只是面色有些发白，伸手撑了撑椅背才稳住身子。
“去歇着罢。”挽微似是终于看到了他的虚弱，大发慈悲道。
白狐低低应了一声，悄然转身退下了。自始至终，挽微没再看他一眼。
也许当真同她说的一样，她根本不在乎度华与妖兽厮混。
这不意味着她视仙妖之间的藩篱于无物，只是在她眼里……情情爱爱根本是不值一提的东西。若是为了这些放弃别的，就太可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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