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早知道是这样的……’不远处的刘婉将一切看在眼里,低头掩了口窃窃笑,几不可闻地自语:“果然……如此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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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王环顾一下殿内,见琴桌前缺了人,就向长女招手:“阿姱,来!”
“唯,唯唯,父王。”刘姱王主应命,走到琴桌前跪坐下,抬手弹拨起来——和妹妹刘婉一样,刘姱也是自幼学琴,精通音律。
悦耳的琴声响起,在宫殿中不紧不慢地流淌……回响……
刘婉只听了一会儿,就辨出刘姱正在弹的并不是琴曲,而是‘杂曲’。并且还是那种最简单,最不能体现演奏者水平的一支。
‘没想到,没想到……’诧异地打量这位同是嫡出的半个姐姐,刘婉在心底咋舌——她们两在王宫争锋相对,有十多年了。想不到这个处处要强的嫡王主姱,竟也会有‘刻意示弱,收敛锋芒’的一天?!见微知著,异母姐姐对这桩婚事的重视和期待,不言而喻啊!
随着陈翁主归队,三个女孩子加一只兔子正式汇合,聚坐一处笑着闹着,有讲不完的悄悄话。中山王刘胜也有意思,放着那边父皇和皇兄的谈话不去参与,一味留守在妹妹们身边,乐呵呵笑得和枚傻瓜似的,让人看了完全不知所谓。
皇帝领着儿子们叙话。问完皇太子刘荣对近期朝政的见解,又和河间王刘德谈起了学问上的疑难。内史公主是女孩,上面两个话题她插不上也问不着,只得早早退下和王后嫂嫂坐到一起。
内史公主用了好一会都不能完全平复自己的心情,胸口依旧微微起伏着,情绪高涨:‘父皇,父皇今天和我说了好多……足足有五句吧!’
可待向四下打量过一番之后,栗夫人女儿的脸——僵了。
长信宫的东殿虽已撤去了针对新年的应节装饰,但暖色调的涂金壁衣,铺满了绣饰的层层纱罗叠叠幔帐……还是从内到外渗透出一股子喜庆意味。
灯柱盏鼎,鎏金彩绘,镂冰雕琼,金碧辉煌!
长辈们的衣着先不论,
中山王刘胜:
金冠,玉带,锦袍。拇指上的西域扳指,美玉和丝线联成的组佩,丝袜上镶的宝石——富贵逼人的少年亲王。
平度公主:
一件深红色的曲裾,绣满了鸾凤和祥云;大红绢的内衬裙重重叠叠,也不知费了多少层。发上的金丝含珠步摇随着小公主的动作颤巍巍的,珠光流丽。
窦表姐:
殿中之人,属章武侯孙女窦绾的地位最低。但即便是窦贵女也是浑身金珠玉饰无数;宝蓝色的织锦绣服,绚丽异常。尤其是袍下那条杏黄色长裙,看上去虽简单,却是用染料中难得的赭桑染成的——这样颜色的裙子,和等重量的黄金一个价。
梁国嫡长王主刘姱:
浅黄色的曲裾袍上,是五彩的螭龙;龙形之后,梁王徽隐隐绰绰。梁王主衣袍的领缘和袖缘上,每隔半寸距离就缀一颗半个指甲大小的珍珠。
梁王嫡次女刘婉:
妹妹的装饰比姐姐的更夸张。大概为了显示区别,刘婉在和姐姐一样颜色一样刺绣的曲裾袖口和底摆上,以黄金为花瓣,以玉片为小叶,连缀起一簇簇的金花。
‘好吧,梁国膏腴地,叔父大人富可敌国,钱多到没地方使!’抿着嘴唇,内史公主去找陈家表妹——阿娇。
阿娇倒是穿‘白’——白色软缎的曲裾袍服。
而馆陶翁主里面的中单和衬裙却是朱红色的。撇去那标志性的珍珠兔囊和发带上那块拇指大小的红宝石不谈,小贵女胸前的一方红色玉佩尤其引人注目。
那是一块比天边的朝霞更鲜艳更绚丽更夺目的红玉,稀有至极。其玉质之佳,色泽之美,即使离开那么远,内史公主都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那生机勃勃的红色是何等鲜活亮丽,出尘入圣。
好一个——花团锦簇,彩绣辉煌!
回头看看自己与兄嫂的素净打扮,内史公主只觉眼前这万端的富丽和绚烂,就像一杆杆剑戟的尖利兵锋,从眼中劈开血肉,直直地刺入心中——冰冰的——凉凉的——绞着——戳着——疼!!
这都是些什么人?!
她的阏于阿兄薨了,薨了啊!
那么年纪轻轻就走了,永远也不会再回来了……
她的阏于阿兄,难道只是他们这一房的骨肉亲人?
阏于阿兄,
难道不是父皇的亲生儿子,
难道不是皇太后祖母的亲孙儿?
难道不是姑姑和叔父嫡嫡亲亲的内侄?
难道不是那刘胜和平度的兄长?
难道不是梁国堂姐们的堂兄?
难道不是陈家表妹的表兄?
……
这才多久?
几个月有没有?一年有没有?
可看看这些人,
看看这满堂的华彩,看看这无尽的华贵;
看看这锦衣美服,看看这珠光宝气,再听听这乐音缭绕,听听这笑语欢声……
花枝招展,欢乐融融!
哪里有半丝半毫的哀伤?!
这就是所谓的‘家人’?这就是所谓的‘骨肉’??这就是所谓的‘至亲’?!
这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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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厢,梁国的嫡长王主刘姱纤指轻按……琴音,为之一顿。
冰瓶——乍破!
曲子陡然转向,风格突变,从‘舒缓’转成了‘雀跃欢畅’。
熟悉的旋律,让女孩子们顿时笑叫起来:“鹿鸣,鹿鸣,乃《鹿鸣》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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