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暗中窥探紫霄宫？”
叶孤城正为宋青书斟茶的手顿了顿, 抬眼，见坐在对面的人面色如常，既不见分毫凝重，亦不带半点忧心, 不由微微挑眉。
手腕抬起，将碧色茶水继续斟进眼前茶杯，他语调不疾不徐：
“对方什么来头？”
张三丰晋入先天未满半月, 武当方面将消息瞒得严严实实，如此境况之下，竟还有人对此有所察觉，并暗中窥伺……
若非对方早便对武当、对张三丰有所监视, 那便是对方实力高绝, 且心思缜密，张三丰不过刚刚晋升，便被对方察觉。
无论哪种情况, 对方身份恐怕都不简单。
宋青书端起茶杯, 语气有些奇妙：“武国那边来的，本身确也有些神异。”
“哦？”
——神异？
能得青书如此评价，对方恐怕并不是普通的“江湖人士”所能形容。
经历过战神殿、和氏璧等异事异物, 叶孤城如今也不敢断言，这片大陆之上除此之外, 会再没有其他神奇事物存在。
若那暗中窥伺之人正是因此而有所奇遇, 那倒也不足为奇。
而见他虽回以疑问, 却并不显得如何惊奇, 宋青书也不觉得意外。
他道：“那人年岁尚在太师父之上，然观其形貌，却仿佛只到中年……”
然而，此人却并未踏入先天之境——在宋青书神识查看之下，那人功力虽积累极深，可却未曾如已晋境先天的张三丰一般，出现质上的奇妙转变。
“所以那人窥探紫霄宫，是为从张真人身上找出晋升先天的方法？”
叶孤城猜测。
宋青书眯起眼睛：
“表面看来，确似如此。”
表面看来？
莫非除了晋升先天之道，那人还想从张三丰、从武当这里打探到什么其他消息？
可对这世上的习武之人而言，还有什么是比晋升先天之境更重要的？
叶孤城正默默思索之间，目光忽地一凝——
要说整个武当上下，除了晋升先天之法外，最令人觊觎的……难道不正是坐在面前的青书本人么？
青书是这世间最特殊的一个。
可青书的这种特殊，普通人本该无法察觉才是。
所以青书才说对方“有些神异”？
因为对方觉察到了青书的与众不同？
叶孤城眸光微冷。
宋青书见状先是怔了怔，随即眼中便带上了些许笑意。
“阿城以为受那人窥伺的是我？”他笑问。
难道不是？
——叶孤城以眼神反问。
宋青书失笑。
“怎么会。”他摇头，“不过这次也确实是我们大意了，以为玄清身量小，又行动迅速，加之普通弟子眼下轻易也入不得紫霄宫，便放任他这些天跟在父亲、几位师叔和无忌身边肆意玩耍，不经意间，恐怕被那人注意到了。”
玄清本就受宠，又因他与战神殿间的联系，也算变相助了张三丰一臂之力。故而他在武当七侠之间，就愈发被溺爱了。
小金龙自小独自长大，从未感受到过如此多来自长辈的关爱，相处时间久了，他胆子也大了许多，这段时间也敢离开青书身边，独自与宋远山等人接触了。
宋青书也不拘着他。
只要不被发现，玄清爱去哪里就去哪里，爱跟着谁就跟着谁——只要玄清开心就好，对他，宋青书向来既耐心又宽容。
但大概就是这份宽容，和对自己的太过自信，使得宋青书忽略了当他和叶孤城进入战神殿只留玄清一龙在外时，被人发现的可能——或者说宋青书此前也陷入了思维误区，以为眼下这等局势，不会有人能避过宋远桥、萧峰、张无忌等人的感知，悄无声息潜入武当摸进紫霄宫，从而发现玄清的存在。
“安逸了太久，又奇遇连连，使我变得太过傲慢了。”
宋青书反省自身。
叶孤城握了握他放在桌上的手，却并没说“这并非青书之过”之类的安慰话。
——硬要说的话，这次的事，他们两个都有错。
他们都太过大意，也太过自恃实力。
而此时这当头一声棒喝，如今看来，似乎也不算坏事。
不过，“青书打算如何处置那人？”
叶孤城问。
若没发现也便罢了，如今既然青书已察觉到对方窥伺之举，自然不会不做出丝毫应对。
果然，他疑问声尚未落下，就听对面宋青书气定神闲应了个单字：
“等。”
等？
等对方按捺不住，自行露出马脚？
叶孤城心下了然。
“青书既已有了决断，那便从心而为罢。”他道，“只是若有用得上的地方，还请青书不吝差遣。”
迎着他满含笑意的注视，宋青书嘴角微勾：
“到时自是要劳烦阿城。”
言罢举杯，两人隔空碰了下杯，各自饮了口杯中清茶，事情便也就这样轻描淡写地决定了。
***
张无忌脚步轻快走在前往紫霄宫的路上。
此时天边已然现出几许暮色，而他刚与同辈的几位师兄弟在演武场切磋过一回，趁着天色尚未全然转暗，匆匆赶去紫霄宫欲与自家青书师兄共用晚饭。
虽已不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的少年时代，奈何习武之人，食量本就比寻常人大，刚刚又尽力活动了一番，这会儿腹中早就唱起了空城计。
张无忌左右环顾一周，见四下无人，便从怀中取出了个油布包裹，打开后，里面是几个样式精巧的点心——正是早上出门时他娘塞给他，让他饿时拿来填肚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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