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外人看来,我这个皇后在宠妃日益盛宠的阴影里,到底无足轻重了。
我在眼角的视线里瞧了眼杨卉眉眼间掩饰不住的酸辣醋意,在心头笑出声来。这一步就是要点她,即便如今在位份上只有我一人高她一阶,她杨卉的敌人也从来不是我,她可千万别搞不掂。
于是垂眸,乘着夏沐烜在跟冯若兰哝哝软语,凑近贤妃悄悄道:“此番过后,杨卉撕了她的心都有。”
贤妃淡淡笑:“这招以退为进走得甚妙。”
我但笑不语,低头喝茶。
贤妃亦捧起茶盏来喝,好半天后闲闲一句:“可惜了珞容华,这样的盛宴竟无缘得见。亏了她前些日子还在御前得脸。”
“是可惜了。”
“听闻出了疹子,仿佛还发作得不轻。”
“章显手里诊出来的,应该不会错。”
贤妃深笑:“是啊,他是宫里头的老人了,又得太后信任。”
“姐姐慧智。”
彼此淡淡一笑后再无多余一句。
这日的宴开到几时我并不清楚,回到静德宫,沉稳如净雯亦止不住笑:“杨氏当真气得不轻。”
我一壁褪去缠臂金一壁道:“她得子后锋芒之盛无人能遏,如今却轻而易举被冯氏抢尽风头,安能不气?”
净雯抿了抿笑意,幽幽道:“后宫妃嫔向来母子互为依傍,如今她纵使得子亦争冯氏不过,换了谁,谁都免不了心灰意冷。”
我望着镜中人冷笑:“能心灰意冷就好,至少耳目清明,看得清局势,把握得了分寸,分得清敌友。”
净雯笑笑:“如今看来,陈氏当时得宠时的光景,当真如昙花一现。”
我不置可否,只问:“没被发现罢?”
净雯以眼神宽慰我:“陈氏一沾牛乳就出暗疹,这事只有她宫里人知晓…奴婢这个尚仪,总算还有些用处。”
我笑着睇她一眼:“你是极妥当的,我很放心。”
净雯全没有居功的样子,神态安然,手势轻缓为我拆发:“倒是章显断的诊过分重了,可见她们亦防范得紧。”
“你也觉察到了?”
“珞贵人这疹子,一时半会儿只怕好不了。”
我拿象牙齿梳一点点梳理散落的长发:“到底不是正主,这样隆宠下她怎能不害怕?”握着齿梳的手一狠:“自然,晓得害怕才好!”
杨卉如今是恨不得生啖其肉,而我,则要她冯若兰生不如死。轻易让她死了,实在太便宜她!
深吸一口气,吐去胸口泛上来的戾气,淡淡道:“竹息再过来,你知道说什么?”
“是。”
阖目将呼吸放沉下去。殿后院子里一株一人高的桂树已经开花了,有幽幽阵阵的香气飘进来,那香味微恬,呼吸间连心都能醉过去。
净雯的声音邈邈如从天际而来:“其实宫中向来不乏美貌女子,年轻些的如珞容华,薨了蓉嫔之流姿容自然拔尖,年长些的德妃贤妃也不可谓不是殊色,偏偏入不得皇上眼去。冯氏那样的姿容,却能常年一枝独秀,娘娘就一点儿不疑惑?”声音再低些:“再有天大的恩情,皇上终归是男子。是男子,怎会弃珠玉而就鱼目呢?”
她的语气意味深长,神情更甚。
我微微掀开眼睑,望见了如今的自己。
真正的眉如远黛眼如星子,纵使六宫妃嫔三千,也不得不承认,这张如今已渐渐看习惯的脸是美的,气质亦悠然。
这样的女子若配予良人,不定就是一对神仙眷侣。
对视片刻后,净雯凑近我喁喁道:“如此可见,冯氏必有她独到的好处,旁人不明白,却足以让皇上割舍不下。”
她是宫里的老人了,什么样的事没听过没见过。
我在她那样怪异的眼神凝视下旋即就明白了,脸上一辣,旋即冷笑:“是么?”
“这也只是奴婢一点猜想。”
“那就把这话悄悄传到杨妃耳里去,是不是猜想咱们就等着看了,说不定会有一番热闹呢。”
净雯点头。
冯若兰的再度起势如雨后春笋般节节攀高,我则一日日在宫中养病,对六宫的怨声载道置若罔闻。
偶尔飘进耳里只字片语,大抵就是冯若兰在满院萤火飞舞中作月下舞,翩然生姿,夏沐烜以笛相合,道不尽都是缠绵情意。
我听后多付之一笑,并吩咐方合将这话传到六宫耳里,传得越绘声绘色越好。
这一日正在殿中小歇,方合悄悄进来,他一进来我就醒了:“有事?”
“回娘娘,印公公差人捎了话来,说皇上连着两日不出虞宸宫了,只问娘娘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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