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自春只觉这清静山房里那暖烘烘的熏香中人欲呕,他情愿立即投入屋外凛冽的寒风中去,让头脑更清醒一点。
他冲那白崇君重又深深施礼:“父亲,我最后这样叫你一声,我跨出这门以后,这世上再没有柏宗尹柏紫春父子二人,只有白崇君和自春两个萍水相逢的人,朝中相遇,只是同僚,街上相遇,就当是路人。”
“在我的生命里,是有过一个名叫柏宗尹的爹,但他已经在他进京赶考的那一年死了。”
说完,自春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走到街上,自春被冷风一吹,头脑顿时无比清醒,功名利禄就是这样把那些意志不坚定的人诱惑进无情无义的深渊的。
他觉得风里似乎吹来了沙粒,眼睛里硌得慌,一股热热的液体就流了出来,瞬间被风吹得冰凉。
原以为考取了功名,授了官职,自己的人生就会翻开崭新的一页,可事实却并非如此。
自己的人生的确翻开了“新的一页”,可这一页那么丑恶,跟自己想象中的截然不同,冷酷得令人不寒而栗。
自春独自一人走在京城黄昏的街道上,街上的行人因寒冷而缩起了脖子,匆匆往家赶去。他仰天一看,那灰暗的天空中细小的雪粒子一粒粒落下来,打在脸上隐隐作痛。
十多年的时间,改变的不止是年纪,还有人心,难道是自己原来把这世界想象得太美好?
一个成年男子,为了追求荣华富贵,不惜抛下相濡以沫的妻子,年幼的孩子,忘记了身为一个父亲的责任,这样的人,怎么还能苟活于世,还作为朝廷的一品大员治理天下……
突然,一只手拍上了他的肩膀,自春扭头一看,祝揽秀正冲他发出温暖的微笑:“走,一起吃晚饭去。”
祝揽秀并不问他刚才白崇君把他留下来说了些什么,也不说自己为什么会在外面等着他,只是一直把他拉进了一家小酒馆里,老板似乎是熟人了,问都不问就端上了白切牛肉、烂炖羊头、热乎乎的烧酒来。
祝揽秀给自春斟了碗酒:“来,能喝多少喝多少,暖暖身子。”自春也不接话,端起酒喝了一大口,被辣得呛出眼泪来,他掩饰地擦擦泪:“好冲的酒!”
“没啥!再冲的酒我们也喝得下去,也得再继续喝下去!”听了祝揽秀那似有深意的话,自春点头:“谢谢祝大人的提点!”
“不管那白崇君说了什么,自大人,不要放在心上。至于我啊,你别担心,谅他也不敢动我。”自春放下心来,祝揽秀敢于直言不讳,肯定有他的道理。
两人讲讲停停,又喝了很久,末了,祝揽秀说:“我近来正寻了一个拳脚师父学艺,他的武艺不赖,你要不要一起来跟着学几手?”
自春忙不迭应允了,他当年跟着毛大海学的拳脚已经练得烂熟,正打算等公事上顺利一点后就重新寻个师父继续学,现在有了机会自然不会放过,以祝揽秀的水准,他刚才走到自己身后自己一点都没有听见动静,那么找的师父一定差不到那里去。
一个人晃着回自己住处的时候,自春决意把白崇君抛到脑后,他想着,什么时候能回楚州一趟,仔细打探一下娘和章十十的下落,不管死活,总得有个音信吧,还有,要寻个空上一趟古香山,看望一下贝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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