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邬沛民急忙追问。
“如果我告诉你，这个研究课题就是一个给华国学术界下的套子。它越是被国家重视，越是得到了更多的曝光性，越是在国际学术期刊上传播更广泛，它的危害性就越大。”
温谦亦笑了笑，“你知道龙芯事件么？”
“啊……就是那个拿摩托罗拉芯片打磨掉标号的案子？我听说是那群人人装作自主研发国产芯片，利用这些国外买来的东西，骗了好几十亿科研资金和众多地皮，造成的影响十分恶劣，直到现在依旧未曾消除。”邬沛民对此有所了解。
“这是一个性质的事。但有一点不同的是，孙宪德不担心暴露，他只在乎是什么时候暴露才能获得最大的影响。这个人甚至连去往RB的飞机票都早就准备好，妻子和儿子也在一个月去往了加拿大。”
邬沛民起初还有些怀疑的模样，在监控录像中，孙宪德在赤丸居酒屋附近小心谨慎的模样，怎么看都觉得很可疑。接着，他又听到了一份经过降噪处理的录音片段，孙宪德与另一个男人的谈话内容。
谈话内容不外乎是怎样做，怎么跑，我们会给你多少钱此类的话题。
这些足以让邬沛民相信温谦亦的说法，结合监控内容，他不认为温谦亦有伪造录音欺骗自己的必要性。
他暗暗磨牙切齿了好一阵，如果真要按照孙宪德计划的那样，他这个副处长的位置非但不保，自己的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邬沛民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温董事长，您的意思是？”
“将论文造假带来的损失降低到最小。然后……让邬处长您圆满完成任务。”
“根据他们的计划，再过一阵时间，肯定会有人‘无意’发现了617所这份论文的疑点，然后提出‘合理质疑’，最终发现造假的事实。武藤工业怎么可能为一份造假数据交给我们想要的机床？”
温谦亦轻轻一笑，道：“星灵集团可以将这件事运作到最完美，不仅让你成功赚到这份政绩，又能让所有人都满意。但我们是商人，从来都不做没报酬的善事。”
“你想要扶植名额！”邬沛民目光炯炯。
“这是人之常情。任何一个涉及到外贸的本地企业都不可能轻易放弃这个机会。”
“但你要清楚，我只有百分之30的建议权，决定权全都在冷主任的手中。”
“如果冷主任也同意了呢？”温谦亦缓缓说道。
邬沛民先是皱眉，然后眉毛舒展笑道：“如果真是这样，即便有人使关系想要截胡，也不是什么可能的事。奉京市如果只有一个名额，那么这个名额只有可能是……星灵集团。”
他是个聪明人，并非没有怀疑，而是他心知肚明。
目前除了星灵集团，没有人能解决眼前的困局。造假论文已经发表出来，武藤工业提出的条件也上报到了上级领导耳中，此时的局势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倘若出现任何错误，无论是邬沛民还是617研究所，都承担不起最终后果。
华国人有“家丑不外扬”的习惯。龙芯造假事件只是国内骗了些科研资金，如果孙宪德造假的事件传播到国际上，国家不可能应以放过任何一个有关联的家伙。
“合作愉快。”温谦亦突然伸出右手，看向邬沛民。
邬沛民不知为何心中一颤，他口干舌燥，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紧张和危机感，犹豫了大概几秒钟，他才缓缓伸出手握住了温谦亦的右手。
触及之处是难以形容的凉意。
简直就像是……黎明来临前最后的一抹阴冷。
“研究课题大概会在元宵节后出结果，包括所有的详细技术资料。”温谦亦转身看向落地窗，遥望远方。
邬沛民道：“肯定不能用正常方法再与武藤工业接触了，我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武藤工业株式会社在大阪有分部。而你联系到的那位事业部部长，他家正好在大阪市此花区。”
邬沛民眼前一亮。
“我记得，温董事长您会在3月1日去往RB大阪参加科技峰会？”
温谦亦仅仅是微笑，没有许下任何承诺。
地下车库。
嘭——
科鲁兹的车门被重重关上。
温谦亦坐在主驾驶位，轻轻揉动着太阳穴，他试图呼唤着SOM17，过了足足7秒钟，他才得到了SOM17的回复。
SOM17的声音依旧异常冰冷：“你似乎有些紧张。”
“你相信直觉么？”温谦亦轻声问道，他本以为SOM17这个狂热崇尚科学的家伙会给出否定答案。
“第六感真实存在于更高的维度，具体的表现形式以人类目前的感官无法理解。它既不是声音、也不是图像、更不是某种感觉，而是量子坍塌模型中某种必然产生的结果。”SOM17举了个简单例子：“正如同我们对游戏玩家做的那样，以DNA计算的方式预测未来，也可以看做是将‘第六感’放大了无数倍的结果。”
温谦亦摇摇头，他对SOM17毫无隐瞒，也没有隐瞒的必要。
他凝视车库深处的黑暗，“我感觉到了一丝前所未有的惶恐不安。这种感觉已经很久没体会过了，即便是那次被子弹击中，我也未曾有过这种心悸的体会。就像是平静的水面被投入了一颗石头子，掀起了层层波澜，久久无法平静……”
“你的感觉没有错。”SOM17回答，“离开奉京市，就意味着离开了磁能网络的保护，离开了属于你的安全领地。我们无法预估所有危险，但物质不是永恒的，即便是恒星也有衰灭。你应该明白，即便是做实验，想要走捷径都需要承担一定的风险。”
温谦亦叹了口气。
“RB大阪是一次极为重要的机会。星灵集团下一步的发展取决于我在这次世界网络峰会的收获……”
“显而易见。”SOM17沉默片刻，道：“如果遇到了真正难以处理的危险，我会暂时接管你的身体，这对于我来说消耗很大，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绝对不会选择。寄生体，你根本就不清楚，我们身体中此时拥有着的磅礴潜能。同时我也有必要让你认识到人类与我们之间的天堑。”
温谦亦目光一动，没有说话。
“alaya！”
车载音响突然传出了类似于电子合成音的清脆女童声。
温谦亦知道这是阿赖耶，它似乎想向自己表达某些想法。
距离星灵大厦几十公里外。
伴随着巨大的嗡声——
华航第CA1606次航班，一架红白相间的波音737缓缓降落在奉京市龙坪国际机场。
天色微阴。
冷佳从扶梯走下来，往手心里哈着气。
“奉京……不像想象中那样缓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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