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浸在越陷越深的思绪里,隐约想起了些什么,但又不能确定自己想起的那些,是现实还是幻觉。一些画面在眼前飘动,零乱,毫无规律地穿插旋转着,让我有一种仿佛药瘾发作时的那种恶心晕眩的感觉。
然后,不远处那个人的动作惊醒了我。
他握着刀,站得笔直,整个人也冷硬得像是一把亮出了锋刃的刀,好像动一动就会见血。
“我只是在回答你的问题,我的将军。而且塔里忽台也绝对不是我的同类,如果你一定要用‘同类’这个词,也许我们俩的成分还更接近些。”索斯岚冷冷地说,语气里带着点不明显的怒气,“向东走是因为塔里忽台想让我们向东走,他手里有我想要的东西,我没有选择。会来到这里则是因为你骑的那匹马。如果我没有搞错的话,那匹马应该正是塔里忽台送给黑沙王女的。它会带着我们来到这里,是因为这里有它同类的味道。这就是你要的答案,满意了吗?”
他一开口我就知道,从我嘴里说出“同类”那两个字已经刺伤了他,那就好像我在地上画了条线,然后亲自伸手把他推到了线的另一边,虽然他很执着地想要跟我站在同一边,执着地想要守着“我们”这样的称谓,而不愿意成为“你们”。但他的话却让我更加惊讶,惊讶得来不及去细想别的:“你是说‘飞云’……”
的确,作为一匹马,“飞云”是有些聪明的过分了,但如果是生化人技术的产物……我不禁地打了个寒战,这么说来,也许应该把“飞云”看作是一个思维被禁锢在马的身躯内的同等智慧生物?
我的颤栗被索斯岚看在眼里,立刻就化作了唇边冷淡的讥笑:“怎么样,将军,你不是想一个所有‘人’都能和平相处的理想世界吗?那你打算怎么对待这些东西?一匹拥有等同于人类智慧的马,是应该被当作异类除去,还是当作同类接纳进来?想想你自己在布尔基勒的所作所为吧。你确定你能接受这样的同类?你还确信你能创造出一个世界,让你的世界里的每一个人都接纳这样的同类?不单有马,还可能有各式各样其他的东西,甚至昆虫和异形。拥有人类智慧的昆虫和异形,那样也都可以吗?”
我静了下来,在索斯岚越来越冷冽的质问声中静了很久,然后才静静地开口问:“既然是塔里忽台的马,怎么会跟商牧攸那么亲密?又怎么会跟我那么亲昵?它甚至可以说是救了我们两人的命。生化产物不是没有感情的吗?为什么那匹马会在感觉到商牧攸生命有危险的时候自己从黑沙跑了出来?”
我扭头看着索斯岚,眼睛有些湿润,柔和的目光里已经不再因为恐惧和震惊而僵硬疏离,反而含着些了然和安慰。
这样的目光让索斯岚很不太自在地别开了脸,过了一会儿才沉闷地说:“你父亲曾经告诉我,其实当时的生化人研究已经开始有朝感情方面进行开发的迹象——皇帝陛下要求对皇室的忠诚,而忠诚毕竟也是感情的一种。如果不是罗德里哥的介入,那个女人也许真的会搞出拥有人类感情的生化人来。但罗德里哥认为人类的感情会使生化人软弱,他说他手下的兵,只需要足够冷酷足够服从,不需要多余的感情。据说老东西跟那个女人就为这事闹翻了,不过我猜,他其实从诞生的那一刻起就恨透了那个缔造了他的女人,他只是在那时找到了一个可以宣泄的借口而已。”
“对不起。”我轻轻握住索斯岚握紧了刀的手,凑近去诚恳地望进他的眼里,“索斯岚,如果你到这里来的原因是想要寻找自己缺失的感情……呃,分子或者模块,我只想告诉你,不需要,真的,你不需要。感情这个东西不是程序,更不是依靠灌输或者预置就能够获得的。只有你感觉到了,它才是属于你的。其实,你已经拥有比很多自然人更加纯粹的感情,干净的就像天上飘落的雪一样,有时让我都忍不住会觉得嫉妒。真的,这是真心话……”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索斯岚一把抱住,几乎是脚不沾地的被拖拽着顶到了身后的帐幕上。话被堵在了嘴里,舌头失去了语言的能力,被另一个人的牙齿和唇舌狠狠地纠缠住,一时间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我没有挣扎,只是轻轻地拍着他的背,用安抚的力度,然后渐渐变成了依恋的抚摸。
当索斯岚终于放开我的嘴唇时,我只剩下用力呼吸的力气,要不是背后就是厚实的毡沿,我大概连站都已经站不住了。好不容易才喘匀了气,在那两片已经闷得发痛的肺叶里重新充满了清冷的空气,觉得两颊涨得滚烫。索斯岚的头埋在我的肩膀上,身体微微颤抖,倒好像他才是快要被憋死过去的那个。
“喂,不再分开了好吗?都别再自以为是的为了对方而分开了,直到生死把我们分开的那一天,好吗?”我对着近在嘴边的那只耳朵湿漉漉的吹了口气。
“你死,我也死!就算下地狱,你也别想摆脱我!”索斯岚猛地抬起头,恶狠狠地瞪着我,决绝的话语在这一刻虽然显得孩子气,但我知道他是认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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