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君子一言九鼎，皇帝刚刚答应的不能食言，他还是问：“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想要的奖赏，说吧。”
姜砚便道：“若陛下应允，草民想向陛下谋求个官职，前去临邑。”
皇帝顿了顿：“临邑？”
“是。”
姜砚补充：“听闻临邑地头蛇猖獗，当地官吏不作为，百姓民不聊生，草民左思右想烦忧甚胜又心感不安，所以想前去临邑以求能够尽些绵薄之力。”
皇帝略有狐疑：“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一个已经脱离家族的弱冠青年，竟然能知道远在临邑发生的事情，其中原因真是不可深究。
姜砚垂眸道：“因着旧时一位好友刚游学回来，恰好路过临邑，是故知晓。”
也对。
临邑地头蛇猖獗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不是什么稀罕事情。
皇帝没有一口答应或一口回绝：“此事朕要想想。”
临邑如今是地头蛇的天下，知县和县丞皆不管事，早在皇帝知晓此事的时候就已经撤了他们的职，并随意挑了人暂代。
新官上任倒是不敢顶风作案，只不过现下临邑的官员如一盘散沙，皇帝也正忧心着。
他本想在这届进士中挑选一二，可好的不舍得，差点的……又怕派出去同样无所作为。
皇帝思索一番：“除此之外，你没有别想要的奖赏吗？”
姜砚拱手：“惟愿国泰君安，百姓不再受流离压迫之苦。”
皇帝深深看了姜砚一眼。
二十多岁的青年，既没有十几岁少年人的骄躁与莽撞，又没有已过而立的步步为营。他站在那里，脊背笔直，口吻坚毅，不卑不亢。
不过漂亮话谁不会说，最重要还是要看能力与行动。
皇帝没再多问，又赏了江云升和乔绛一些赏赐，吩咐徐公公把清点好的猎物重新分还下去，自己就回行宫内去了。
天色渐晚的时候，众人三三两两分散着，烧了篝火准备烤肉吃。
其实生火烤肉的活计不用亲自做，自有人把东西准备好，世家公子姑娘们在旁看着，偶尔插手过一下瘾便好。
但在京城是没有这种机会的，他们仍旧大多都很高兴。
姜砚提着半只鹿在找水源，抱着兔子跟着一起过来的江云升好奇问：“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假的？”
“哪一句？”
江云升理所当然：“求娶长宁郡主啊。”
姜砚睨他：“你说呢。”
这不是很明显吗。
江云升却会错意了，啧啧称叹：“真的啊？！”
“可你什么时候对长宁郡主情根深种了，我怎么不知道。”
江云升自言自语：“你方才没说是谁的时候，然后我左思右想把所有人都想了一遍，你猜怎么着？”
他嬉笑扬眉道：“我第一反应竟然是那人是你妹。”
“吓死我了。”
姜砚扫过四周，四周寂静，只能看到极远处传来的火光：“很吓人吗？”
江云升想了想：“那倒还好，就是，有点离谱。”
姜砚笑了：“不离谱。”
江云升揪着自己抱过来的黑毛兔的耳朵，闻言还没细想。
一直到姜砚已经把那半只鹿身上的血迹清洗干净，正要起身离开，他这时才迟顿地反应过来，犹疑问：“……你刚说什么。”
姜砚的声音从前面传来，一如山涧中流淌的溪水，并没有多少波澜，又似乎带着笑意：“我说你总算猜对了一次。”
看着好友的背影，江云升在原地怔了片刻。
回过神来姜砚已经走远，江云升只觉得自己的好友可能是疯了。
……
姜笙坐在篝火旁，余光一个身影坐到了自己旁边。
她稍稍偏头，火光映在对方的脸上半明半暗，棱角分明的侧颜也因此稍稍显得有些柔和。
姜砚把手上的鹿肉放下，向专门帮着烤肉的人借了把弯刀和磨好的竹签，细细切成薄片串起来，架到明火之上。
竹签是特意已经烤制过的，即便接触到明火也没用那么易燃，薄鹿肉在火间由鲜嫩的粉色渐渐转暗，表面呲着细微的油泡，似乎还有焦香味传来。
因为切得薄，鹿肉很快就熟了。
看着姜砚把鹿肉递到自己面前，姜笙指了指自己：“给我？”
“给你。”
姜笙抿唇，迟疑着安慰他：“你突然说要娶长宁郡主，陛下肯定不能同意，但也不代表这件事就没有可能了。”
“就是……也别灰心。”
姜砚哑然，看了看周围的人，然后挨近她压低声音：“你没有发现这只是个借口吗？”
这点还是要解释清楚的
别人可以误会，姜笙不能。
姜笙不是没有想过这个可能，但如果皇帝真的同意了呢……一道圣旨下来，姜砚还要抗旨不成？
似乎猜到她在想什么，姜砚轻声说：“不会同意的。”
即便现在真的同意了，日后不用他想方设法，皇帝也绝对会自行反悔。
姜笙不知道姜砚为什么这么肯定……她垂下眼帘，轻晃着手中的竹签，竹签上的肉片冒着若有若无的白气。
忽然她问：“为什么想去临邑？”
如果没记错，临邑是姐姐刚穿越过来时待的地方。
姜砚答她：“做点功绩。”
“还回京城吗？”
“当然要回。”
姜笙“哦”了一声，半开起玩笑：“做点功绩回来娶妻吗。”
姜砚无奈：“……不是。”
姜笙便半晌都没再说话。
她咬了一口竹签上的鹿肉，鹿肉闻起来很香，不带丝毫腥味。但可能因为没有放任何调味品，口感很寡淡，其实并不是太好吃。
不过分量不多，她竟然吃完了。
望着空荡荡的竹签，姜笙犹豫片刻，才接着问：“那如果要去的话，是不是很久都不会回来？”
外放做官，没有三五年做出点政绩都不会被召回来，书上都是这么写的。
姜砚闻言一怔，紧接着连眉梢都带着笑意：“舍不得我？”
旁边的声音很近，姜笙咳了声，若无其事：“……表达一下，我对朋友即将离开的关心以及依依惜别之情。”
“这样啊。”姜砚似乎有些遗憾。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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