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你不记得我了，但我不会忘了你。”陈星月甩开他的手。
何末双臂环抱，他想让这个把自己当成那个混蛋哥哥的女人继续说下去。
“你说过，只要我不再跟钟情有任何瓜葛，你就会帮我找律师的。今天，我之所以跟你走，就是要让你知道，我不会放过你。你可以忘了我，但不要忘了你自己做过的事！”
“你能做什么？”何末的脸上又挂起了标志性的痞笑，眼里满是不屑，“就凭你？”
在监狱那几年，陈星月变得比之前更自卑，她的虚张声势很容易被揭穿。
眼见自己的狠话没起作用，反而被对方嘲笑，服刑的记忆汹涌而至。
她的脸红了又白，眼神飘忽不定，一副六神无主的模样。
何末也被她的反应搞得慌了神，他正色道：“我是说，就凭你，你连我和我哥都分不清，还报仇呢啊？”
“啊？你……你说什么？”
“女人，你给我听好了，这些话我只告诉你一个人。我叫何末，你刚刚叫的‘何未’是我的双胞胎哥哥。无论他对你做过什么，相信我，自然会有人替你报仇。”
说完，何末也没了兴致，转身就要走。
陈星月拉住他问：“可、可是，我该到哪儿去找你哥哥？”
“找我哥？我都找不到，你能找到他？”
“我真的，有很多话想跟他说。”
“是好多脏话吧？”何末大笑两声，“要么，你跟着我。万一哪天他来找我，没准你就能见到他了。”
那一天，陈星月打开了她的地狱之门。
她没钱、没住的地方，吃不饱也穿不暖，她答应何末跟在他身边，不只是为了找到他哥，更是为了自己能活下去。
何末有很多奇怪的道具，而他准备那些东西，仅仅是为了拍照。事实上，在很多成片中，是见不到道具的。
他的模特，为了拍照，只能严格按照他的要求拍摄。
而要求之一，便是真实。
也就是说，在照片中能看到的血，都是真的，并非道具。
有时，为了拍出满意的照片，常常需要反复多次拍摄，每个跟他合作过的模特身上，都留下了抹不掉的伤疤。
何末亲自给陈星月纹身，在她光滑的背上抽出一道道血痕，用小刀一次次割破她的皮肤。
有一次，陈星月受不了了，她哭着往外跑，却被何末扒光了衣服扔在雪地里拍照。
“别人都行，为什么你不行？你知不知道我在你身上花的心血最多！你知不知道别的模特有多羡慕你？”何末折下一支干枯的柳条，使劲地抽着。
后来，陈星月哭累了，也折腾够了，她无处可去，只能回到那栋别墅。
何末的照片在圈里卖得很贵，他也给了陈星月很多钱，比她在烧烤店打工的工资要多得多。
可陈星月还是无法忍受何末，她想离开，何末就骂她不知感恩，不懂得欣赏艺术，也没什么追求。他说，要走就把钱还回来，要么就去伺候一晚买家。
别的模特劝她说，何末是很好的摄影师，在圈里独树一帜，没有人能超越。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呈现他心中的艺术。就算挨打，也值了。
“你看我，你来之前，我有一次差点被勒死，但你看看这照片。”劝她的女孩儿翻出手机里的一张照片，“你看，是不是绝了？”
陈星月承认，何末是有天赋有技术的摄影师，但他所追求的艺术，她无法理解。
她一次次尝试逃跑，又一次次被抓回来。日复一日的折磨，没有把她逼上绝路，反而让她渐渐明白了别的模特为什么喜欢何末。
因为她自己，也喜欢上了何末。每次拍摄结束后，她都喜欢看何末眼里流露出的疼惜，喜欢被他从后面轻轻地抱着，喜欢他为自己处理伤口时的轻柔。
她不再怕疼痛，甚至变得更大胆，丰富的表情，多变的姿势，几个月的时间就赚得盆满钵满。
两人确定关系后，“雌雄双煞”的名号在圈里流传开来。
陈星月享受着何末带给她的名利，这是她人生第一次，体会到了受人吹捧的感觉。直到——
再次遇见钟情，她突然害怕自己的旧友看过那些照片。
在火锅店，陈星月刚一进门就看到钟情了。她穿着随意地坐在那儿大快朵颐，对面的男人似乎一点也不嫌弃她吃东西的样子。
不像自己。
虽与何末夜夜缠绵，但她觉得两人并不像伴侣，何末更像是她的老板。
她拿着何末给她的钱，只当他一个人的模特。她吃胖一斤，就会被数落影响了镜头里的美感。她啃骨头也会被骂没有形象。
仿佛除了拍照时任由他弄伤自己以外，她做什么都是错的。
吃火锅的时候，何末点的鸳鸯锅，陈星月吃清水锅。何末低头刷着手机，美其名曰关注圈内动态，可陈星月知道，他在看别的女生衣着暴露的图片。
她虽然不开心，但何末说那是艺术，她只能选择相信。
陈星月把火锅里的青菜夹到装着白水的碗里，再涮去上面可能残留的盐或者油。她的目光不时瞟向钟情，也许，不是只有瘦才好看。
钟情要比自己胖得多，但她并没有赘肉，身材也很匀称。她能放肆地摄取卡路里，自己却只能在火锅店里清水煮菜。
她匆匆吃了两口，看见钟情和那个男人结账离开，便说要去一下卫生间。
何末都没有抬眼看她，只是点了点头。
跟了一路，她觉得这两个人好像只是朋友，也没有什么亲密的举动，男人甚至没有送钟情上楼。
她忽然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异性朋友了，也没有能一起吃饭逛街的朋友。
那些模特虽然嘴上说着好话，但陈星月知道，她们不过是想巴结自己，然后让何末帮她们拍照。她不能允许这些下贱的女人接近何末，哪怕只是拍照。
此时此刻，陈星月站在钟情家的客厅，环视这个还没有自己卧室大的小房子，她竟然有一丝嫉妒。
久违的家的感觉。
房子再小、再破，也可以无拘无束的家。是她入狱后，就永远失去了的家。
母亲车祸去世后，父亲在狱中思念成疾，不久便也离开人世了。当时，陈星月没有哭。
她想，如果不是因为爸爸，自己不会被迫转学，不会遇到刘明明那帮人，刘明明就不会死，自己就不会和他一样进监狱，母亲也不会出车祸。
当她终于成为了和钟情一样的孤魂野鬼，她以为，钟情一定没有自己活得光鲜亮丽。毕竟，不是谁都能成为自己圈子里的顶级。
现在的她是顶级模特，也是顶级coser，只要她出席的场合，她永远是人群的焦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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