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鹤龄也不在意这些称呼上的事,他再道:“臣能有何事,只是方才看太子玩的欢快,如今见李学士和臣到来,便匆匆回宫……该是臣和李学士,打扰了殿下,臣要向太子请罪。”
朱厚照又是怔了怔,忙是摆摆手道:“寿宁伯,李先生,孤非是玩耍,方才是带着宫女和内侍们,演练下东宫先生们教导的军策……”
“太子好思路!”
张鹤龄微微颔首间,一双眸子极有深意的望着朱厚照,只看的朱厚照,脸上极为精彩。
朱厚照瞪了他一眼。
“哈哈!”
张鹤龄大声笑了笑,越加让朱厚照有些不自在。
张鹤龄此举,颇有些放肆的架势,不过,无论是朱厚照还是身边的其他人,都无人觉得张鹤龄是放肆,反倒有些长辈和晚辈之间的亲近样。
眼见着朱厚照越加气恼,张鹤龄忙是收敛了笑意道:“好了,太子您继续演练军策便是。臣要和李学士离去了,等下回进宫,臣再向太子赔罪。
对了,早前陛下不是有过谕示,准太子偶尔出宫查访。若是改日有暇,太子出宫可来臣的府上,臣带着太子,访一访民间。”
“呃~”
朱厚照眼睛闪了闪,有一丝亮光划过,可是转瞬间,便被收了起来。
他更是有些奇怪的望了望张鹤龄,今日自家大舅,怎会这般奇怪呢?
先是让他继续玩,接着又说让他改日出宫,由他带着游历,这番话,能是当着李学士的面说的嘛?
朱厚照一时想不明白,便摇摇头道:“时辰也不早了,今日的演练暂且如此,至于出宫,过些时候孤拜请父皇之后,再说了。”
“孤回宫去了!”
朱厚照摆摆手,转身便迈着步子,向宫内走了进去。
一众内侍、宫女,赶忙便跟了上去,转眼间,东华门外除了侍卫,人已消散一空。
“寿宁伯,你这又何必呢?”
待的二人即便分开各自离去,李东阳突然道。
张鹤龄疑道:“李学士,您此言何意啊?张某又做了何事?”
李东阳眼神格外深邃,道:“旁人如何,李某无法左右,其中包括了很多人很多事。但李某请寿宁伯莫要再试探与某,试探朝廷的大臣们。
也且请寿宁伯明白一事,李某自问,不是那死抓非黑即白之人,更非是执拗着为所谓大义,逾越心中理念的人。”
张鹤龄微微一笑,淡淡问道:“那请问李学士,您心中的理念和信念是甚么呢?”
李东阳摇摇头,不答反问:“那寿宁伯的信念又是甚么?”
“我啊!”
张鹤龄好似在仔细深思一般,稍顷道:“不知,或许是没有。不过,我这人心性太弱,见不得别人苦,无论是朝廷、官员、商贾,或是百姓,都一样。
故而,硬要说有何信念,大概就是,在自个儿活的好些的前提下,能让朝廷好些,官员好些,商民百姓好一些……”
“是啊,都能好一些!”
张鹤龄说的很粗,可谓直白简单,但李东阳却是感慨的点了点头,道:“寿宁伯所想,何曾不是李某以及很多官员士绅们心中的想法。故此,寿宁伯,你不觉得,我们的信念也是一致的吗?”
“也许吧,但即便方向一致,路却可能是殊途,甚至连起点都大不相同。”
“可殊途同归,最终目的依然还是一样,寿宁伯,你方才不还说道,你希望看到……”
“呵呵,李学士,你既言殊途同归,你又言莫要过于计较起点、路径,那为何,自己却非要执着于此,来劝说张某呢?”
“……”
李东阳沉默了,一时间,被张鹤龄堵的无话可说。
良久,他轻声道:“李某亦不知,也许,这就是李某的矛盾吧。”
“李学士,你是个好官,朝中很多大臣,也都是好官,可好官与否,对张某不重要,一定意义上对朝廷对天下,也没有想象中的那般重要,此也是大家皆知的道理。
正因如此,很多时候,人会去努力、刻意的追寻……可当追求、营造的一切成为某一模式之后,会不会形成固定于思想中的枷锁?
锁住了人,也锁住了一切,若是还能记得曾经的信念,或许也还勉强算好,可若是有一日,当信念已被彻底忽视,那……”
张鹤龄缓缓的摇了摇头,不再多言。
他牵过马,抬脚踩上马凳,用力翻身而上。
坐在马上,张鹤龄再次向李东阳拱了拱手,接着,打马而去。
马蹄阵阵而去,遥望渐渐逝去的身影,想着张鹤龄言犹在耳的话,在李东阳一时楞在了原地。
……
坤宁宫。
当张鹤龄已打马离开之时,张皇后终于听完了秋桐的禀报。
汇报中,包括了近段时间来,关于张家兄弟的很多事。
做事,被针对,然后张鹤龄反制,再到,各种各样的杂声,等等。
秋桐禀报完后,本还有些忐忑,怕娘娘因此气怒,可未曾想,全然与他想象不同。
张皇后神色淡淡的,好像丝毫未曾动容。
“娘娘,今日婢子离开乾清宫发生了何事,婢子未曾打探到。若是……”
“不用了,他也大了,该让他自己面对,至少,这般情形,还无需本宫来说道……再说,大弟如今甚话也不和本宫说了,你看,都有多少时日未来看过本宫了?时而支使他夫人进宫。而那丫头也不知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丝毫不露口风,既如此,本宫还操个甚么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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