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舟也没有想到，自己这一嗓子，真能够奏效——虽然他看到了桑努，也看到了桑努作出的那个手势。
那个手势的含义，只有他明白，那是德军的一个军事手语，还有，就是那句“CONEONBABY”.
那个人是桑努，陈舟倒是有印象，毕竟两个人在应天府有过这样的交集。
这个人也是陈舟放回去的，但是陈舟并没有真正的能够威胁到他的把柄，现在也没有什么三尸脑神丹或者生死符之类的东西来操控。
如果说有，建文后人的手中的东西，大概是可以的，但是那是陈舟最为深恶痛绝的东西。
如果把全天下人都变成狗，一统天下又有什么值得自豪的？
也没有什么视频，或者只有桑努写下的两张文书，陈舟也不觉得能够威胁一个人到献身的地步——除了那个心血来潮的实验。
可是，没想到这一嗓子居然就凑效了，扈什布居然就这样挂了。
陈舟看着扈什布那死不瞑目的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到一种巨大的荒诞。
这种荒诞，甚至使得他没有勇气立刻去面对桑努。
陈舟并不害怕生死搏斗，当初几次贴身肉搏，陈舟都抱着一种不成功便成仁的心态。
所以扈什布倒下，那旁边的人立刻就傻了，不知道为什么西城贝勒大人为什么对自己的舅舅下了毒手。
毕竟，扈什布才是他们的首领。
而陈舟毫不迟疑，立刻高喊一声：“趴下！”
桑努如奉纶音一般，一下子就趴在地上。
顿时，头上三眼神铳八柄齐发，山下诸葛神弩乱弩齐发，还有乱箭抛射。
这种时候，箭的准头就显然不好使了，可是架不住是地毯式的。
一阵乱枪乱弩乱箭之后，这几十人也倒下了七七八八，剩下几个人的身上也都或多或少的挂了彩，就连提前趴在地上的桑努，腿上也中了一箭。
剩下的十几个人就要一拥而上的时候，宇文弘终于赶到了。
大势已去，可是扈什布战死，手下没有一个投降的，就那样混斗。
陈舟也毫不客气，麻利地让人就把这些人全部宰掉了。
到最后，就剩下桑努一个人一直趴在地上，陈舟拎着三眼神铳走过去，蹲下身拍拍他的肩膀：“起来吧！”
坐在陈舟对面的桑努脸色依旧苍白，腿上的箭已经取出来了，可是心跳却很激烈。
坐在对面的陈舟，神色也很凝重。
他的的确确看见了桑努，不仅看见了桑努，还看见了桑努反复挥舞的手势。
那是他和桑努约定的暗号。
当初从南直隶他把桑努放了回去，只是一个暗棋而已。
他并没有想到这步暗棋真的能够发挥作用，没想到，在这里居然又看到了他。
而且，还在战斗中向他来投诚——难道说自己这一步成功了？
陈舟斟酌着自己的话，却发现没有办法说出口：“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索性把话语权交给了桑努。
桑努脸色惨白，脸上不时地神经质一般抽搐一下。
过了半天，才从嗓子里压出来几个字：“你怎么知道，这样子那个人会死？”
一句没头没脑的话，陈舟去脸色骤变，霍然站起。
“你——试过了？”
桑努艰难却又执拗地点头。
陈舟颓然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心中是什么样的一种滋味儿。
桑努的脸上却涌起一丝异样的血色。
当初，为了验证陈舟的话，验证陈舟是如何在自己心中种下这个梦魇的，桑努做了一个很简单的实验！
结果，验证了陈舟的话。
这也成为了桑努一直以来的梦魇！
他再也听不得那滴答滴答的声音，连檐下滴雨的声音，都会感到莫名的恐惧。
寂静的夜晚，桑努也会让人在屋子里点燃灯火，让屋外站满武士来陪着自己。
可是即便如此，那声音就像长在脑中一般，每当他闭上眼睛就会响起。
而每当声音响起，即使还在梦中，桑努也会不由自主地去看自己的手腕，仿佛看到一丝血迹在那里凝聚，扩大，放大，每一次都会惊醒。
这种梦魇一般的感受，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消逝，反倒是越来越严重，以至于到了最后，他已经夜不成寐。
只要一闭眼，那滴答滴答的声音便如恶魔一般在脑海中响起。
这也是桑努为什么自告奋勇跟随扈什布前来的原因。
他不知道陈舟是如何将这些梦魇种在他的心中，并且生根发芽的。
陈舟苦笑，对他而言，这或许只是一次恣意的放纵，没想到，却将桑努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当初在桑努身上验证滴血这样的一个心理恐惧测试，在将要昏迷的时刻，将桑努叫醒。
当时告诉桑努这不过是一个玩笑，如果想知道原因的话，就要替自己做事。
只是一件事而已！
桑努的目光中透露着迫切和希望：“我已经替你做事了——现在，你告诉我吧！”
陈舟的心里百味杂陈，这是他的一次试验，在掌控了别人命运之后的一次实验。
一个说起来很有趣的实验，结果竟然是如此的残酷。
陈舟也不知道，这样的事情会不会是真实的，就算是拿着桑努来做实验，到最后，他也没有忍心直接将桑努弄死，而是在最后一刻唤醒了他。
却没有想到，成为了桑努这样的一个梦魇。
而这种梦魇竟然促使桑努也去做了这样的实验——陈舟觉得，那个人是死在自己手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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