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七章 大势所趋
李牧见吴用欲言又止，开口道：“吴老爷还有话说？”
吴用轻叹了口气，道：“可是，如今大势所趋，天下人尽皆如此，又有何人能够避免，大人查齐家案，以几日便告破这多年陈案，老夫本该恭喜大人，可想到大人即将大祸临头，我实在是高兴不起来，亦无法恭喜大人了。”
李牧盯着他道：“人若不迫于情势便不算是人了。”
吴用连忙道：“大人既然明白这个道理，为何还要在明日公审齐家案？”
李牧笑道：“恰巧，我是个从来不喜欢迫于情势的人。吴老爷，齐家案子可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简单，拖一天便有拖一天的危险，早日审了这件案子，给犯人定了罪，哪怕皇上怪罪下来，这件案子也已为百姓所知，如此情况之下，陛下迫于形势也必定会让刑部发下官员重新审理。”
吴用又劝道：“人已死，大人就算拔出真相又如何？”
李牧道：“为了让后人和百姓们知晓，恶者永远无法逃脱制裁。”
吴用失笑道：“难道百姓不明白这个道理？”
李牧道：“他们或许明白，或许也不明白。”
吴用道：“明白也好，不明白也罢，这个道理总是存在的，总是会有人告诉他们的，大人又何必执着于自己？”
李牧道：“既然总会有人告诉他们，我先告诉他们难道就不对了？”
吴用被教训的哑口无言。
他没觉得李牧的话哪里错了，可也不承认他的话是对的。
厅中静了好一会儿，李牧的声音又响起：“在京城时，我有一位朋友，吴老爷应该听过他的名字，他叫张世清。”
吴用颔首。
这个名字，他听过。
李牧道：“他有一位好友，名叫徐诚，他们本是广州府人士，张世清的父亲还是朝廷官员，可为了升官发财，徐诚害死了他这位好友的亲生父亲，也害死了他这位好友，我想问问吴老爷，这位徐诚他可知晓何为恶，何为善？”
吴用闭上眼睛，又缓缓睁开，似是想到了这残忍的一幕。
他说道：“他是个读书人，自然是懂的。”
李牧道：“他知恶却做下恶事，这是为何？”
吴用缓缓道：“自然是利欲熏心，心为利引，自然做下了恶事。”
李牧轻轻拍手道：“吴老爷说的不错，可徐诚也因此确实当上了一方官吏，广州府五品同知，甚至有人大肆宣扬赞扬其道德，说其乃是大义灭亲，灭亲是灭了，可这大义从何而来，归根究底乃是因为愚民无知，他们浮躁不安，只从事情表面去探索问题，如此一来，恶非恶，善非善了。”
吴用闭上了嘴，不说话了。
李牧却打开了话匣子，一句接着一句：“官乃化育百姓，管理地方之人，吴老爷此前为官，虽无大过，却也无大功，这才致使小小李牧补了你的缺，李牧受了这个教训，想着自己为官必定要秉公执法，以慰扬州百姓，而今若因区区的章程便放过如此一个大大的机会，李牧情愿辞官回乡。”
此乃李牧本心，同时也是他的无奈之举。
沈桐必须要查，不查不行。
可就凭现在这个小小的扬州知府，想查也没得查。
说到底，这件案子还是应该皇帝亲自来管。
沈桐明显就是冲着皇帝来的，自诩是沈万三的后人，沈万三当初得了个什么结局，被发配的结局，如今他自诩沈万三后人，显然就是不满当年朝廷对沈万三的发配，之前更是参与了七闲王的谋反大案，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当然，对于李牧来说。
找出沈桐，并找出他和七闲王之间的联系，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为自己在皇帝面前争得一个好印象，同时也可以保证自己的性命。
李牧可不想死。
这两个条件和被罢官相比，孰轻孰重，李牧心中自有衡量。
只不过，现在当着李桀的面儿，李牧当然不能说：“我就是怕死，就是怂。”
作为老师，该教给他的品格自然要让他知晓的，至于说以后在为官之路上，李桀会变成一个什么样子的人，那就不是李牧所能掌握得了。
老奸巨猾的吴用自然也明白李牧的用心，自然也就配合着李牧演了这么一出戏。
可是。
他现在觉得李牧并非只是嘴上说说的人。
方才的那些话，他好像真的打算认真做到。
认真履行官员的职责，这听起来是一件应该做到的事情，可在如今的大势力之下，李牧就算再认真，再有本事，他迟早也会成为官场之中某人的踏脚石，这样坚固而有平稳的踏脚石是很多想要上位的官员需要的。
假如，你是一名同知，你想要成为知府。
那么要先做什么？
很简单，首先要做的第一步就是除掉自己的顶头上司，使得他不再是自己的上司，而是自己的踏脚石。
吴用很相信江浩的做事能力，也更加相信他的野心！
当李牧陷入危机的时候，他绝对会是第一个踩上一脚的人。
“大人，既然要做，不知可想好了退路？”吴用问道。
“想好了。”
“什么退路？”
“当本县的县令大人。”李牧笑道。
吴用怔了一下，苦笑道：“这也算退路？”
李牧反问道：“这不算？”
吴用道：“这是结果，大人最后会落得这样的一个结果，这不算退路。”
李牧笑了笑，并未解释。
吴用看得出来，他已经决定好了。
有些人决定好的事情是很难改变的，李牧显然就是这种人。
吴用没有再劝，他起身道：“正好，我府上还留着一些西红柿，你带一些回去。”
说完，他亲自去摘西红柿了。
“我帮您。”
吴俊茂也跟着去了。
李牧抬眉，冲李桀使了一个眼色，李桀也马上跟了上去。
见他追了上去，柔娘轻声道：“他还是不懂。”
李牧道：“他跟着我才有多少时日，这段时日来也只是读书识字，很多事情都没未能来得及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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