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什么时候，宋华阳身后出现了一群白发苍苍的老人，那些老人个个都泪流满面，看着宋华阳哭。
要不是赵九能也在场，宋华阳肯定得吓晕过去。
破房子里，突然冒出一群老人，没有听到一点声响，而且个个都白发苍苍，个个都在哭。这绝对是恐怖片里百诡索命的场景。
好在有赵九能即使解释道：“宋总别怕，他们都是厂里职工的家属。”
“家属？”宋华阳努力的稳定着自己的情绪：“我怎么不知道厂里有这么多老人？”
赵九能笑了笑，说：“你很少呆在厂里，更是很少进筒子楼，所以不知道这些人的存在。他们平时很少出去，出去也只是一两个人，所以你根本就没有注意到。”
“那倒也是，他们···”宋华阳正要问他们想干嘛。
谁知一个掉了门牙的老头突然开口说道：“你就是宋老头的孙子，如今厂子的老板吧？”
“哦，是，您还记得我爷爷？”宋华阳的爷爷都去世几十年了，在宋华阳看来，和他爷爷同辈的人，应该也都不在了。不想今天竟然还有人问起他爷爷。
那老头豁着缺牙齿的嘴巴笑了笑，说：“瞧你这孩子说得，老宋头我能忘记吗？那可是厂里的功臣啊，要不是他，我们这群老骨头早就死了！”
“是啊，是啊···”旁边有人附和。
宋华阳谦虚的笑着说：“那都是多少年前的故事了，您还提那些干什么呀！”宋华阳也不害怕了，掏出烟上前给各位爷爷敬烟，又关切的问他们现在过得怎么样。
那些老人只是流眼泪，哪儿会说什么呀。虽然他们从儿孙嘴里多少也了解一些宋华阳的为人，知道他是好人；刚才又听见了宋华阳和赵九能的对话，心里更是由衷的高兴，所以他们会激动的哭。
但是，在老人们眼里，宋华阳是大领导，大领导能给他们发根烟抽就不错了，其他的还能说什么呢？不能。
即使要说，那也得等以后混熟了再说。现在第一次见面就提条件，实在开不了口。
实际上就算他们不说，宋华阳也看出来了，他们过得并不好。
这么冷的天，很多老人都只穿着单薄的棉衣，干枯的老手冻得瑟瑟发抖。有一位老奶奶估计是太冷了，还把一个麻布袋子裹在身上保暖。
宋华阳突然觉得心里很难受。一直以来，他以为他对三花厂很了解，他知道酱料车间的秘密，他知道如何利用三花厂赚大钱。但是他并不知道，三花厂还有这么破旧的房子，破旧的房子里还住着这么多急需要照顾的老人。
上辈子他不知道这些事情，算不上错，因为他不是厂里的领导，没有义务，也没有能力去管这些事情。
但是这辈子，他到现在才知道三花厂还有这些事情存在，那就是他的错了。
严格来说，这是吴部长的错。吴部长是管后勤的，这些老人也应该在他的管辖范围之内。可是吴部长为什么从来都没有跟他说过这些事情呢？要是说了，他宋华阳会不管吗？
现在他才真正的知道，厂里那些工人肩膀上的压力有多大。他们真正的是上有老，下有小，住着破旧的危房，干着辛苦的工作，拿着微薄的工资。
这样的日子，比宋华阳上辈子觉得过不下去的那种日子还要差一万倍！他不知道那些工人是怎么坚持到现在的。
回过头去想想，宋华阳终于明白那些工人为什么能咬着牙在寒冷的老车间里拼命的工作。为什么在知道厂里产品销量好的时候会那样的高兴，那样的激动。
宋华阳全明白了，工人们太希望改变他们的生活状态了。
一时之间，宋华阳很感谢赵九能，如果不是赵九能把他带到筒子楼看到这些情况，他还无法如此深刻的明白工人内心到底是怎么想的。
宋华阳默默的擦掉了脸上的眼泪，动情的对那些老人说：“爷爷奶奶们，你们都辛苦了，你们都是这个厂里的功臣，你们都曾经为了这个厂付出过自己的青春和汗水。而如今你们过得这么辛苦，这是我们这些做晚辈的不孝啊！”
“放心吧，爷爷奶奶们，你们的生活很快就会得到改善的，我会让你们温暖的、高兴的过这个春节！”
“诶，谢谢，谢谢。宋老头果然是养了个好孙子啊！”
“谢谢啊！”大家纷纷说道。而宋华阳则握着他们冰冷的手，说不用谢。
赵九能也上前安慰那些老人道：“都回去吧，宋总会管你们的。”
这时，一个老人拉着赵九能的手，把嘴巴贴在他耳朵上说了一句话。
老人说话的声音很小，但是宋华阳听到了。
老人说：“这些当老板的都只会说空话，你要让他真拿点钱出来帮我们呀！”
这句话没有让宋华阳感到难过，而是让他的心里感到沉甸甸的。那不是老人的错，老人会说这样的话，不是不相信他宋华阳，而是被杨厂长骗了太多年，把老人们的心都骗冷了！
赵九能不轻不重的说了老人一句，让他赶紧回去。随后陪着笑脸对宋华阳说：“您别生气啊，老人是有点糊涂了。”
宋华阳摇摇头说：“我不生他的气，我只生我自己的气，我应该早点来了解这些事情。”
长叹一口气之后，宋华阳又嘱咐赵九能道：“你先按照我刚才说的去办。把每家每户都调查清楚，赶紧报给我。办完这些之后，你到财务那边去领一笔钱，先给每位老人买一些御寒的衣服，过年之前估计还会降温，没有保暖的衣服，这些老人不一定能扛得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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